31/10/2025
十八歲那年,隔壁小郎君說要給我摘星星。
他爬上屋檐。
裝模做樣在虛空劃拉兩下。
袖間螢火蟲飛出的同時,他從高處跌落。
摔斷一條腿。
被流言困擾、祖母陳情。我好像只能嫁給他。
直到成婚前夕,撞見他和小丫鬟的絮語:
「我是見你受傷,才一時踩空,從屋檐跌落。」
「我只能娶她。且先忍忍。我都是為了我們的來日。」
呵。好個來日。
01
安如故約我夜游時,我原是要拒的。
素色紙箋放在桌頭,連纏著信封的線都未解開。我點燭看一本農書,剛找到些狀態,祖母便推門進來了。
「今兒是不是安家來人了,可是他們家的小郎君要約你出去?」
墨香的氣味漫在空中。
我將書闔住,手指壓在封面的篆字上,沒動。
我名王黎,附近五百里田舍的莊主。父母死于暴亂,祖母將我拉扯長大。她剛過七十五歲壽辰,每日所憂不過是為我找個強勢有財的夫家撐一撐。
瞧瞧。又來了。
「阿黎,你年歲真不小了。我們鎮上,沒嫁人的老姑娘只你一個。你總愛埋在土堆里扒拉些稻禾莊稼。女兒家家的,怎麼能一直這樣?」
在太陽穴上揉一揉。
我起身嘆氣,道了聲好,連發也未綰,便提燈出門了。
安如故和我鄰家,莊子打著邊界。他原不算頂好的人選,兩次科舉落第,只是家底豐厚,我們又有些薄緣。
是去歲溽暑干旱,餓死了大片佃農。
我忙著在地里研究汲水,遇見一個狠辣的姑娘。僅為半塊饅頭,獸性壓沒人性,她提刀,將一位老農壓在身下,要捅穿他的胸腔。
千鈞一發。
我與安如故同時出聲制止。
那時他還很正常。烏衣高馬尾,瞳孔盛寒意,和傳聞中克妻鬼大相徑庭的模樣,將巴掌扇在姑娘臉上,怒罵道:
「前百米就有安家擺出的施粥棚。你不去領粥,卻為填飽肚子,無故傷人性命。真是好惡毒的行徑!」
姑娘名絲絲。后來輾轉做了他的丫鬟。
餓癟的骨,發白的唇,尤見清秀的輪廓。
仰頭時是倔強而高傲的,竭力抑止眶里的淚:
「你們自己吃得飽穿得暖,所以可以站著譴責我了。這位少爺,你也該看看,安家的粥里,摻了多少石子!」
時光太長,瑣事太多。
我已忘記那日安如故面上的表情,只是他最后將姑娘攔腰抱起,似是賭氣,似是作證,一口氣走出十數米,要帶她突擊自家粥棚。
路過我時。
袍袖擦過我的裙裾,他眼里折出幾許贊賞的光。
「早聞隔壁莊有位妙人,不愛女紅,專愛農活水利。今日一見,果不其然。這清河,要是再多幾位……」
那日他言辭款款,說為我而來,卻鎩羽而歸,中途遭了絲絲這一變故。
后來也總見過幾面。
這晚,我神思素冷,他面容也不好看,眉梢里暗藏隱憂。但還是主動提出,要摘天上的星星給我,換我展顏。
他爬上屋檐。
我聽見隔墻的哭聲。
「你算什麼貨色?這點姿容也敢大剌剌勾引少爺。賤不賤啊?攀高枝前不撒泡尿照照鏡子嗎?」
罵的臟極了。
話語穿透耳膜,引來不適的厭倦。
我抬頭,欲開口。
卻望見漫天的流螢,從屋檐高灑而下,在弦月的夜色里,熒光交匯,美的像一幅畫。
我一時怔住,安如故突然踩空。
他從屋檐摔落。
右腿剛好撞在院內的石凳上,發出『嘭』地一聲響。疼痛漫上來,毫無血色的一張臉,在小廝張皇之際,虛握我的手。
他說:「姑娘,別怕。」
我半夜未眠。
很久之后,方才知,他說的姑娘,不是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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