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5/03/2025
【全職主婦是「首席僕人」?
恩格斯的家庭批判與其盲點】
現代女性已能從事高級職業,但她們的成功往往建立在基層女性的辛勤勞動之上。以香港為例,雖然明顯的性別歧視已減少,但對外籍女傭的剝削仍然存在。這一現象,凸顯社會持續忽視和貶低無償或低薪的再生產性工作。
|為何女性貢獻總被忽視?恩格斯的分析
再生產性工作是指維持家庭與社會運作的勞動,如家務、育兒與照護。這類工作的特性,使女性的貢獻經常被忽視。正如恩格斯(Friedrich Engels)在《家庭、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》(Der Ursprung der Familie, des Privateigenthums und des Staats)所言:「家務管理失去了其公共性,變成了一種私人服務;妻子成為了首席僕人,無法參與社會生產。」
恩格斯從歷史和社會結構的角度分析,導致女性從屬地位的一個主要因素是農業的興起。在早期社會,權力的基礎在於誰能為群體提供食物。由於採集往往比狩獵更為可靠,男女的地位相對平等,甚至女性可能稍占優勢。
然而,農業革命(Agricultural Revolution)改變了這一平衡。技術進步與人口增長,加上氣候穩定,創造了囤積物資的條件。性別分工隨之出現,男性成為農夫,而女性負責照顧幼兒。糧食生產成為全年無休的工作,導致地主階級的出現,而其衍生的私有產權和財產繼承制度則把女性排除在權力結構之外。這種性別分工逐漸形成社會規範,使女性在權力體系中處於弱勢地位。
此外,戰爭也是關鍵因素。糧食增產與人口增長帶來了資源競爭,戰爭因此爆發。男性在戰爭中具有生理優勢,而女性由於生育角色的限制,無法參與戰爭決策的過程。「從夫居住制」進一步削弱了女性的權力地位。女性被限定於照顧家庭和生育,幾千年來始終與社會生產和權力獲取的機會脫節。
|恩格斯的判準是否也有盲點?
在改編自漫畫的電視劇《逃避雖可恥但有用》(逃げるは恥だが役に立つ)中,男主角平匡向女主角實栗求婚時,實栗指出成為全職主婦不但沒有收入,而且丈夫作為唯一的僱主,使得工作環境毫無保障,因此她懷疑是否應該結婚。其後,平匡提出「共同經營責任者」的概念,認為丈夫與妻子之間其實並非僱傭關係,而是共同經營一個家庭,關係在本質上是對等的。
正如馬克思理論中區分了勞動與工作。勞動是人類改造自然和創造事物的基本能力,存在於所有社會中的基本人類活動,是人類作為創造者和生產者的潛能。至於工作,則是指資本主義制度下被商品化的勞動——可被買賣的勞動力,把勞動轉化為可在市場系統中交換的抽象、可計量單位。相較於勞動,工作只是勞動在資本主義生產關係下所呈現的特定社會形式。
每當談及家庭家務勞動(Domestic Labour),我們很容易像實栗那樣,以受薪勞動(Waged Labour)的概念來描述家務勞動,將夫妻關係視為僱員與僱主的關係。但這類討論是否其實有所偏頗?家庭的組建並非雇主與員工的結合,而是兩個自然人的相互寄託。
因此,或許家務勞動才是最接近勞動本質的,因為它尚未被商品化,也未完全納入資本主義的市場邏輯。因此,我們可能不應以「工作」的視角來看待家務勞動,而應重新審視其作為一種具有內在價值的創造性勞動的意義。